我把一生献给你

社会小说 | 皮皮1999

本故事的女主人公程家美出身大地主家庭,她向往新社会,渴望建设美好的家园。在其融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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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我把一生献给你》上部(一)

我把一生献给你 by 皮皮1999

2018-9-3 12:26

《我把一生献给你》上部

 

婆婆在伙房里和佣人张嫂说早饭的事儿。今年收成说得过去,按惯例佃户们该来交租子了。几天了,一个人没有。胡家是村里大户,不缺粮食,一两年不交粮,口粮不在话下只是。种地交租,上千年的理儿。老规矩不执行了,一准发生了什么事儿。思来想去,原因怕只有一个:共产党。静安这么想,心里又狐疑。一年前打仗时共产党的军队在胡家大院住过,人都很好,待人客气。静安不懂别的,看人凭直觉。共产党那会儿不错的,知书达理,用了东西都给钱。

静安说道:“钱不用给,长官们觉得满意就好。”

共产党的大官说道:“这个不行,钱是一定要给,要不我们不成土匪了?”

大官爽朗的笑声。

传说共产党是靠抢掠地主、乡绅起家。眼见为实。静安见了共产党,相信传说有误。

就为这“眼见为实”家寿在上海见识多的亲戚动员他们去香港,静安犹豫了。一来,共产党没那么凶神恶煞,二来祖宗都在这儿,这么走了,把祖宗丢下,说不过去。已经死了丈夫的静安决定留下来。

眼下共产党占领这一带半年了,他们管占领叫解放。男兵、女兵走街串巷,不久村里成立了农会,主席是静安婆婆家的远亲,孩子们称他旺财伯。两家这些年沾亲带故,往来上倒不多。旺财是老共产党,静安不知道。两年前闹过减租减息,农民们打到家里,静安后来想,这事儿旺财怕是幕后推手。

静安到伙房来,吩咐下下人。现在佃农们忽然不来交租子了,世事难料,静安叫张嫂告诉伙房不要在饭食上做那么多花样了,除了婆婆精细点儿,大家吃饱就好。

正说着,有脚步声,回身看见了媳妇洁玉,一脸有事儿发生的样子。狐疑,静安道:“一大早的,怎么了?”

家寿一宿没回来。我和你说声。”洁玉说。

早上憋尿、解手,洁玉睡眼惺忪,见身边空着。从茅厕回到房里,看看老钟表,刚五点。懒洋洋地,洁玉拿不准是不是再睡会儿。身子一仰,倒枕头上。人是躺下了,脑袋睡不着了。懵懂中听见前院儿有动静。这么早,不是下人就是婆婆了。

木纳,洁玉表情呆着,想大户人家的主家媳妇真不容易。当初,刚嫁过来,洁玉梦想哪天接了婆婆的班,呼三唤四的,现在不这么看了,里里外外,操心死了。

睡不着,被窝待不住。洁玉伸手抓了柜子上的梳子,梳了两把头发,把脚丫伸到绣花鞋里下了地。她是个漂亮地有些风骚的媳妇,屁股大,走起道来扭来扭去。小时候娘家妈叫她改走法,不端装。结婚最初洁玉迈小碎步掩饰。前年家寿出了事儿,洁玉小碎步放开了,随他们去了。

懵懂中,洁玉忽然感到气愤,想想,家寿一宿不回家的事儿还没发生过。洁玉决定去找婆婆静安,告诉她家寿一宿没回来,省得寿有什么事儿,婆婆赖到自己头上。至于家寿怎么样,洁玉懒得操心,叫静安知道就行。

哦,没回来?那他去哪儿了?”静安问。

静安对这媳妇即有愧疚又有反感。静安表情僵硬。洁玉懒洋洋地站在那儿,她不在乎婆婆,这个家里她是唯一敢于挑战婆婆权威的人。

我不知道,反正一宿没回来。”洁玉说。

洁玉看着伙房。管家赵四儿往这边偷看。他眼神游移,像不经意似的把视线投

过来。

静安脸上掠过气馁。身为长子的家寿一直是她的心事儿,大家族,长子多受重视,现在一切都不如意。洁玉无所谓的表情里透露出对丈夫的漠不关心。静安坚毅的表情突然软化了。静安小声说道:

“他去哪儿了,你知道是不?”

不知道,他不和我说的。”洁玉说。

愠怒。静安脸上透露出:你该知道。洁玉看见了,假装没看见。

“好吧,我知道了。”静安说。

下逐客令了。洁玉识趣,转身走了。

洁玉没回屋,外边空气不错。她来到胡家大院外的门楼准备看看街景,人一出来,差点儿把她吓回去,赫然看见个拿枪站岗的。街道上空荡荡的,站岗的靠在墙上,枪抓在手里,他脸朝另一个方向看着。洁玉一时认不出是谁。这些人都是农会的民兵,洁玉应该认识。洁玉咳嗽了声,那人一下站直了。一看见他的脸,洁玉“嗤”地笑起来,胳膊架在胸前,说道:“赵二喜,怎么跑俺们家来护院了?”

八月天,洁玉上衣领扣没扣,露出雪白的肉。二喜看见,脸刷地红了,说道:“别胡说,我在执行任务。”

跑到地主家门口站岗也叫执行任务?洁玉笑道:“真逗你。值了一宿了?”

二喜在胡家大院做过短工,洁玉待他不坏。二喜不再看她,眼睛往别处眺望着,说道:“一宿了,给我弄口水喝行不?”

洁玉进去给二喜倒水,静安在厨房里看见了。“怎么一大早喝这么多水?”

洁玉一脸新鲜,把二喜站岗的事儿说了。静安听了脸色顿时凝重了。洁玉看见了说道:“没事儿,我问他了,说是执行任务。”

端上水刚要走,静安把水碗接过来。“给我吧,我看看怎么回事儿。”

哎呀妈,你不用紧张,没事儿。”洁玉不在乎地说。

静安不悦,瞅着洁玉说道:“你长点儿脑子,家寿一宿没回来,赵二喜守在咱门口,过去哪有这样的事儿?”

洁玉醒悟了,怔楞在那儿。静安端上水走了。张嫂看着洁玉说道:“婆婆心情不好,租子收不上来,嘱咐俺们伙食节俭呢。”

家寿死就死,活就活,洁玉不管。她到真好奇发生什么事儿了。洁玉尾随婆洁玉来到门口。赵二喜已经喝完水了,和静安在说话。胡家待他不错,有些该说不该说的话,二喜为难了。

静安瞅见洁玉,也没避她,说道:“喜子,是不是我们家寿儿惹什么事儿了?”

二喜四下看了眼。街道空洞洞的。这个时间街上人不多。八月的太阳正在升起来。赵喜不想在门口和地主家的人聚拢在一起,进了门楼内。静安等着,二喜要告诉她事儿了。

昨晚上在邻村赵家几个村的农会干部开会,受到了袭击,有干部被打死了,现在县武装部的人正在查找凶手。

静安脸色沉了下。洁玉大嘴地说道:“你们不会怀疑我们家寿干的啊?”

这样的话怎么可以说出来呵?静安吓得差点背过气去,赵二喜不说话。静安看赵二喜的表情,像有事儿。

“二喜,到底啥事儿?我不会往外说的。”静安说。

赵二喜说道:“昨晚外出的人都是可疑目标。等会儿会有人上门核查的。”

静安表情慌乱了,想把门空出来,万一家寿回来,是个机会。静安说道:“喜子,到屋里吃点儿东西吧,站了一宿了。”

赵二喜谢绝了,继续站在那儿。

洁玉和静安回到院里。情况够得上危急,不管家寿做没做什么,人不在家,

都会惹麻烦。静安看了眼四周,问洁玉道:“你觉着家寿会参与这类似事儿吗?”

静安脸上现着担心和迷茫。洁玉少见婆婆这表情,说道:“应该不会,他干不出,也干不了这事儿。干这事儿的都是国军的人。”

静安想想也是。家寿不是这么胆大的人。这么想过,静安表情缓和了。“只是眼下还有国军的人吗?”

这可不好说。”

静安说道:“这一阵儿家寿都和什么人在一起?”

黄子民他们吧,打打牌。”洁玉说。

静安突然拉住洁玉的手,脸上充满期盼。“这样洁玉,你去悄悄问问黄子民,看看家寿在什么地方。要小心点儿。”

去就去,正好溜达溜达。洁玉来到街上,村子的主干道够宽,当年国军薛岳的部队从村子通过时,车辆辎重多,修建了街道。街上和往常不同,很冷清。有农会的民兵在巡逻。洁玉不怕他们,眼神儿到处看,走自己的路。

黄家那儿有站岗的。洁玉举足不前,片刻,她表情坚定起来,径直走过去。站岗的人她认识,年纪比她小不少,小名叫二狗。

我能进去吗?”洁玉挑衅地说。

“什么事儿?”

“哎吆,什么什么事儿?串门不行吗?”

二狗接受任务是看守大户人家进出的人,记下时间,外人进出队上没交代。他没有权力阻止串门吧?二狗迟疑的功夫,黄子民听见动静出来了,他小个子,穿戴得一看就像有钱人。

“哦,嫂子。”

洁玉不能在门口守着二狗说话,她不管二狗叫不叫进了,抬脚进门,说道:“路过,来玩玩儿,想不到有站岗的。”

人都进去了,二狗没再说话。到了院里,距离门口远了,洁玉说道:“你昨晚和家寿在一起没?”

洁玉话里有话,黄子民一脸警觉。“怎么了?”

在一块儿来是不?”

“是,打牌了。”

洁玉想说他没回家,话到嘴边止住,变了说法。“他昨晚几点离开的?”

第一个走的,十点多吧?”

输光腚了?”

赢钱没走的,输没了才会离开。洁玉也赌钱,更多是玩儿,知道规矩。

家寿哥昨晚手气不好。”

洁玉关心的是别的。“他一个人走的?”

一个人。”

洁玉回去和婆婆说了。静安一脸惴惴不安。“你去的路上没发现什么异常的?”

就是人少点儿,大户门口都有站岗的。”

静安没再多问,说道:“辛苦了,去吃东西吧。”

静安在树下的木凳上坐下,叫下人取了烟袋来。她四十几岁的年纪,一米六五的个子,眼睛很亮,干练、有承受力。静安极少抽烟,疲惫了才吸上口。静安脸上带着忐忑。一袋烟吸了没两口,管家赵四儿急促的脚步声传过来。静安端着烟袋,瞅着人从女儿墙出来。

太太,农会和武、武装部来人了。在前厅呢。”

撂下烟袋,静安问:“来干什么说了吗?”

“核查人口。”

静安说道:“你怎么说的?”

我说都在呢。”

静安暗下祈祷能过去这关口,说道:“那―――你说了,他们说什么了?”

不中,要叫所有的人出来点名。”

这样啊,静安僵硬了会儿,立刻又起来,朝前院去了。管家赵四儿跟在她后边。赵四说道:“太太,家寿还没动静呢。”

静安没吱声。

前院有大声说话的声音。洁玉和农会的人在争执。洁玉看不惯那些过去点头哈腰的农民现在趾高气扬的样子,总要别扭他们。

我丈夫不在家又怎么样?新社会还不叫人活动了?皇帝时也没这样。”洁玉说。

农会来了三个人,有一个是武装部的。民兵队长宋世垣是头儿,洁玉的态度叫他敌视地看着她。洁玉一说完,宋世垣手像剑,指向洁玉说道:“你说话小心点儿,你对新社会不满是不是?”

洁玉知道这话吓人,说道:“我可没这么说。这么多人可都听着呢。”

静安斥责洁玉,叫她一边儿去,换了谦恭的态度说道:“宋队长,她个女人家家的,不懂事儿,别和她一般见识。请屋里坐吧。”

不坐了,我们有任务,把家里人叫出来,我们要清点一下。”

管家赵四请示地:“能问问,出什么事儿了吗?”

先把人都找来,别的就不要问了。”武装部的人说。

不叫不行,静安示意管家赵四去叫人。胡家上下,加上佣人,好几口子。家寿的奶奶胡涂了,嘟嘟哝哝地来了。“要干什么,嗯,要干什么?”

没人理她,静安心里忐忑地厉害,一群人里没有家寿的影子。静安竭力叫自己显得平静。宋世垣看了下,说道:“家美在农会,不算了,那家寿呢?”

大多数人都知道家寿不在,不敢多嘴。奶奶说道:“我刚刚还看见他,去给我买糖了。我要吃糖。”

静安婆婆脑子不灵光,全村人都知道。宋世垣问静安:“家寿不在家吗?”

不能把家寿的底儿交代给他们,那还不知道会出什么事儿。静安心一硬,说道。“一大早的,我安排他看看牲口,没注意他呢。张嫂,你去看家寿是不是在牛棚里。”

张嫂知道家寿不在,应着去了。静安只剩下祈祷了。她强撑地站在那儿等张嫂回来。

家寿住后院的正房,张嫂走了没几步,武装部的那个人叫张嫂等一下。“我和你一起去。”

张嫂站下,回眸时看了静安。静安无话,不看她。二喜说的消息要属实,家寿这次怕麻烦了。政府不叫赌博,农会通知过家里,不用说袭击农会干部的事儿,光是赌博也会麻烦的。静安心里忍受着巨大的不安。外表坚持着什么都不流露。静安想到了个人,旺财,不行得求求他了。

灿烂的阳光下几口子人就那么站着。静安的婆婆觉得有趣儿,看看这个瞅瞅那个。十分钟后,后院处出现了三个人:张嫂、武装部的干部,最后一个是家寿,他穿了身白色的衣裤,瘦削宛如弱不禁风,跟着他们来了。静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,嘴张开了,目瞪口呆,赶紧又叫表情舒缓下来了,怕给人看出什么来。

看见家寿,宋世垣无话,带上人走了。门外的岗哨跟着一起撤了。静安折回来,对家寿说道:“你来一下。其他人都散了吧。”

娘俩去了老爷的书房。家寿父亲去世后,静安一个人间或来坐坐,不叫外人随便进入。家寿枯槁的厉害,眼睛里布满血丝。

静安坐下。家寿站在那儿。静安瞅着他说道:“你干什么去了?”。

家寿这两年的境遇不济,他干出什么荒唐事儿来,不奇怪。静安担心地也是这个。

我在茅房里呢,闹肚子。”

撒谎。你昨晚没回来,我叫洁玉来吗?你最好说实话。”

我在厢房睡的。”

家寿和洁玉分居,静安知道。静安不相信家寿此刻的话,怀疑在她脸上像游走。静安说道:“跟我去厢房。”

厢房安静的厉害,屋里有股久无人气的清冷,被子整齐地码放在柜子上。静安看着家寿,家寿不说话。

家寿的孝道到这儿结束了,他两步走到太师椅旁,坐下了,脸上透露出愠怒来,点了支烟卷。

家寿说道:“行,你坐下吧,我告诉你。”

静安有些害怕,担心家寿应该是干了什么了,要是他真拿枪打了农会干部,那可麻烦了。那样的话,不仅仅家寿危险,这个家也危险了,他妹妹家美也会牵连进来。家美这丫头全身心地爱新社会,一直在农会工作。静安无法想象这一系列可能要到来的麻烦会有什么样的后果。

家寿不停地吸烟。他那欲说还休的样子叫静安愈发不安。静安说道:“你快说,怎么回事儿?”

家寿说道:“娘,你还记得丁山吗?”

静安点头,这个人她定不会忘记,当年胡家因为没有按时向土匪赵麻子缴纳孝敬钱,他要杀一儆百,丁山出面解围救了胡家。他是胡家的恩人。家寿提到这个人是什么意思?

他不是跟国军走了吗?”静安说道。

静安寻思着听过的说法。据说这一代的土匪都被国军收编了,最初和日本人打仗,后来和解放军打。

我昨晚看见他了。我打牌回来,半路上碰上的,他中枪了,他是咱家的恩人,我不能不管。”家寿说,看着母亲。

静安被儿子的话搞的茫然而张惶。静安说道:“你在哪儿碰到他的?”

“后山。”

静安狐疑:“你怎么走哪儿去了?”

家寿说道:“从黄子民家出来,我想走走。”

静安不叫家里人走后山,后山有狼。这会儿也顾不得说这个,问道:“后来呢?”

我把他藏起来了,农会的民兵来搜山了,我不敢出来,一直藏到天亮,才溜回村里。我从地道进来的。”家寿说。

静安看看儿子。“带我去看看。”

胡家的地道在后院放杂物的一排小房子的最头的一间里,像个废旧的柴房。静安站在门口看了看。家寿的出入留下了明显痕迹,那些长时间不动的对象儿的灰尘显示出有人碰过。

地道是当年为躲避土匪、日本人挖掘的。老爷那时还在世。静安开始收拾家寿留下的痕迹。家寿说道:“娘,不会有人到这儿来的。”

静安说道:“小心行得万年船,你得记住了。”

收拾了下,静安问了丁山的状况。

家寿说道:“不大好,像是中枪了。”

静安脸色沉了,想到丁山去杀农会干部是可能的。静安说道:“这事儿你谁也别说。这些天你也不要出去。”

家寿说道:“我得给他送点儿吃的去啊。伤口也得处理下。”

静安担心地看着儿子。静安有些叹息,说道:“我去送。”

风险很大,到处是民兵。家寿说道:“你找不到那个山洞。”

静安说道:“我知道怎么办。一会儿咱们一块儿吧。”

静安琢磨了一个上山的理由,给老爷上坟。早饭后静安叫张嫂准备了“祭品”,装到篮子里。

静安和家寿准备走了,女儿家美回来了。家美是个文静又出奇漂亮的女孩,个子高,两条细长腿,眼睛大而明澈,像个高贵的长颈鹿。家美是这个家里和“新社会”走的最近的一个,有时候静安明显感觉到家美敌视这个家庭。

家美说道:“你们要出去吗?”

面对这个为农会工作的女儿静安紧张,说道。“哦,去祭奠下你们爹,昨晚给我托梦了啊。”

家美愕然,说道:“这是迷信。武装部和民兵正在调查情况,不知道叫不叫上山。改天吧,你们别找麻烦了。”

家美的态度是毋庸置疑的。

静安看了家寿眼。静安不知道一天不吃东西丁山会不会被饿死。家寿不喜欢妹妹为农会做事儿,那些过去谦卑,现在目空一切的家伙叫他敌视。

上坟还不让,哪能这霸道?”家寿说。

静安跟上说道:“我们去看看,不叫进山我们就回来。”

人死了就死了,做这些没有什么意义。”家美鄙视地说。

家寿讥讽地道:“这是农会教给你的?祖宗都不要了?”

“就是要破除封建迷信。现在是新社会了,你们要跟上形势。”

静安看看两个孩子,商讨地说道:“家美,我是老人了,很多习惯不那么容易改了。我和家寿去看看吧,不叫上山就回来好了。”

静安和家寿走了。拿着篮子,家寿回头看了家美一眼。四目相接,家美感觉家寿有些鬼祟,忽然想也许给爹上坟是骗她的。

洁玉从那边儿过来,冲家美道:“妈和家寿干什么去啊?”

家美看见洁玉顿时被提醒了。给爹上坟,洁玉无论如何也该去的,她是大儿媳妇。家美道:“妈要给爹上坟,你不知道?”

上坟?前天刚去过啊?”洁玉疑惑不解地说道。

家美的大眼睛注视着母亲和哥哥消失的方向,说道:“谁知道,随他们去吧。”

家美不想洁玉知道自己有怀疑了。洁玉不是积极进步的妇女,她习惯了剥削阶级的好吃懒做。

上山的路上有岗哨。静安和家寿走着。

是旺财叔在前边。”家寿老远认出了站着的人。

旺财和一个民兵站在上山小路的树荫下。旺财一付没睡醒的样子。腰上别着把盒子枪。他看着走过来的静安和家寿。

他旺财叔,你这是干什么呢?”走过来,静安打招呼道。

没事儿,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去?”旺财注意到家寿手里的篮子。篮子上盖了块儿兰底碎花的花布。静安看懂了旺财的心思,把布掀开,说道:“去祭奠下家寿他爹,这两天老做梦。”

静安又说道:“他叔,家美不叫我们来,一来说这是迷信,二来好像不叫上山不叫上山我们就回去。”

旺财说道:“你们去吧。”

静安和家寿往山上走了。往前走再没看见有民兵。走了会儿,家寿加快了脚步,静安跟着家寿。静安突然停下了,说道:“不行,咱们先到你爹的坟上去摆个局子。”

放眼望去,山林静悄悄的,没一个人影。家寿说道:“别绕那道了,没有人注意的。”

静安谨慎,坚持要先上坟。“得去下,去你爹坟那儿。”

见静安独自转向坟场去了,家寿懒得多走路,面色不悦,没说话地跟上她。

路上静安不时回头,她总觉得有人跟踪。家寿见母亲老看身后,也回头看。家寿什么也没看见,说道:“哎吆,放心吧,没人。”

拐过一道弯时,静安叫家寿继续走,她蹲到草丛里。家寿以为母亲要方便,继续走自己的。静安躲在草丛里,警觉地听着动静。没一会儿前边有脚步声传过来。静安心怦怦直跳,她把手放在胸口上,脸上紧张地变了形状,使劲趴下身子。转瞬的工夫,有人过去了。像是就一个人,静安抬起头来瞅瞅,等看清楚了跟踪的人,静安嘴张得老大了:是家美。静安傻了半天回不过神儿来。静安有些感伤。家美自帮助农会做事儿后,对家里人都不相信。静安想不出女儿的变化的原因,迷惑不已。

静安绕个近路,超过家美,要是家美发现她在她后头,家美会知道她已经被发现了。

刚刚培过土,老爷的坟茔看上去结实、干净。静安老不出现,家寿把篮子丢地上,席地而坐,抽起了烟。“是大便吧?”家寿嘟哝,一边儿享受烟草的香味儿。浓烈的阳光照在他身上。阳光晃眼,等静安从坟后出来,吓了家寿一跳,痴痴地看着,不知道母亲怎么从那儿出来了。静安没留意家寿的惶恐,拿起篮子,在坟前蹲下,开始摆放祭品。香火点着后,静安咕哝了些话。家寿跪在一边儿。静安小心地看了下四周,小声说道:“你光听着就行。有人跟着咱们呢,不能去了―――你别回头看。”

家寿似信非信,吓了一跳。有人?不是多疑了吧?

祭奠一会儿结束了。

家寿说道:“你没看错吧?哪有人?”

静安说道:“闭嘴,别说话。”

家寿一脸沮丧,近在咫尺了,却去不了。静安特意加快了下山的步伐,不给他说话的机会。

妈个X。”家寿骂了句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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